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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中》味音痴小料本公开




Written by Est

小料本稿件公开,无差









阿爾弗雷德,當我看到你時,你穿著這白色的宇航服,面部被包裹在玻璃中。我看不清你的臉龐,但能看得到你那麥金色的頭髮。


我記得和你說過要捋好頭髮…不過不重要。在夢里你的頭髮比平日里短了許多。是因為為了上太空作業而準備的嗎?


你是那樣的興奮而欣喜的在太空中漫遊——雙手揮舞,遨遊於冰冷的這片星空之中。當行星在你身旁身後掠過,當太陽能光板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你就像孩子般無知卻渴求著一切。我夢到你游向銀色的月亮,並用手捧起白沙拋灑向天空——沒有引力的太空之中。灰塵滿滿飄灑。


如果你問我接下來還做了什麼,我只能回答你,像多年前你的國民英雄一樣,你自己也像一個真正的英雄,雄赳赳氣昂昂地將星旗插在了月球上。你說你要在每一處留下你的腳步,你貪婪的在月球上行走,手指抓起泥土猶如輕嗅鮮花之芬芳一般托舉到面具前又將它們揮灑而下。你的動作之笨拙猶如剛洗去血水的嬰孩。


你說,你要去別的星球。你拖拽著你的飛行器,飛向有著由星砂做成的頭冠的金星。你說要帶回向鑽石一樣好看的石頭可以鑲嵌到我的領帶夾上,又腳踏著隕石向天狼星飛去。


我對你說,你無需為我帶來任何東西也不要跑得那麼遠。可你不理我,越飄越遠。然後我就醒來了,從無法喊叫出聲的恐懼中顫抖著醒來,發現額頭的汗不僅因為心悸而更因為太陽的灼熱炙烤。


我……


我醒來了。


我卻仍在心悸,阿爾弗雷德。我明白,你一直想要到太空去。可你有想過嗎?若是有颶風將你吹向太陽該怎麼辦?若是——


啊,啊。


——或許其實我並不用懼怕。






因為你本身也如太陽般熾熱。




















那是六月之余韻,七月之夏。我拖著於高溫之下黏膩的身子潛入浴室。在冰涼的水中尋找暫時的清明。對於倫敦而言。失去的雨水便失去的大好天氣與好心情。


不過就算是如此,我愛陰雨天,晴天的暮色不管對誰而言卻都是好的。當一片片雲彩被灼燒成緋紅,就徬佛到了世界盡頭。


啊……夏天。高溫讓人身體粘膩且頭腦昏沈。如果可能,午睡和下午茶時間能盡量延長到不能再長才是最令人舒適的。在滾滾而來的熱風中昏昏欲睡——懶散且墮落。又有誰不喜愛這樣的偷閒時光。




你相信夢嗎。




這是一個問題,一個向所有人所提出的問題,對很多人都提出過的問題。也是最適合在這樣的昏昏欲睡中提出來的愚蠢問題,不像政治性的充滿了陰謀詭計,也不存在金錢方面的利益糾紛,只需回答時注意不要在放鬆自己時不小心暴露其他方面的奸計與暗算,引入有限與無限的關係即可。我得到過各種回答,這些荒誕回答拋去無意義的黃粱美夢外還給我了更多的啓發,沒有發散性的「異想天開」也得不出結論。其中有一種荒謬的說法是一個人的交際圈決定了各種問題的回答,交際影響三觀。舉例:人類大多數回答都是「相信」。但隨著時代的發展很多年輕人的回答變成否定,他們什麼也不信,把所有現代科學無法解釋的都歸結於「騙人的謊言」。另一個例子:國家們之中有人堅信不移的選擇相信———比如我金髮的羅馬尼亞的朋友以及黑髮的東方人。但我們的相信並非同一種相信,王耀就更願意將它們做分析解釋,例如大火意味發財,而夢見仇敵意味高昇。而同類中,阿爾弗雷德,這個新生國家(和我們相比仍然算是新生)、這個年輕人,和我的預判一樣,他不相信任何事。他的藍眼中充滿的堅定不移之光告訴我,他覺得是我在騙人。


「夢只是大腦未停下思考產生的幻想」,他說。彼時,他正在我的花園中喝茶。


「呃,你太老土,又迷信。」


他是這樣評判我的。他當然不信!他從來什麼都不信!愚蠢的美國佬。


「總不能說連霍格沃茨都是真的吧!」他對我的話嗤之以鼻,「你明明知道那只不過是小說?」


「魔法不是小說。」喔該死,阿爾弗雷德這個,自大、狂妄、驕縱的愚蠢青年人!沒信仰也沒腦子!「文學創作來自於現實生活,你不可否認JK羅琳的虛構建造於真實之上!我曾經拜訪過這位女士,要知道,阿爾弗雷德,她是一位富有魅力,有精靈的庇護的女士,不管是文學造詣還是頭腦的創造力都是數一數二的。」


「你還不如說是因為她和你一樣長了金色的頭髮才會瞭解魔法!」


他什麼也不會信的,這個笨蛋。我曾經召喚過來自魔界的身高十尺的白胡老者,他親眼見過。但遺憾的是,同為非人類的我們,他擁有著比魔者更為恐怖的怪力。他嘲笑我帶給他的不過是個上個歲數的巨人病患者。我在氣惱間反問了自己好幾天,我究竟在他小時候餵他吃過什麼不對勁的東西,讓他長成了這幅鬼德行(五歲孩子的身體就能把野牛拋出去!)。不論我所說是否迷信,這份非理性的學識是他永遠得不到的天賦。


「她的確瞭解魔法,」我不失風度,在茶杯里加糖掩飾我的惱怒,「正像我的魔杖確實由接骨木製成。但不同的是,她的內芯是獨角獸的尾巴。」


「she?你確定不是用i t?總之,感謝上天,你沒說是媚娃的頭髮!」


「這是有來頭的!你個蠢貨。」


「木棍而已!他要是真有能耐,為啥我拿著連一根羽毛都變不出來。」


「因為你是個沒有任何天賦的蠢貨,你連獨角獸都看不見,真不曉得我把莉莉*送給你有什麼意義。」


「沒人給獨角獸取名字!」


「我給每一匹都取了他們喜歡的名字!等等……你什麼時候還用過我的魔杖!」


他乾咳了兩聲沈默下來掩飾什麼似的,估計是他小時候乾過此等不聽話的壞事。


呃,也許應該停下這對過去的回憶,回歸正題。


關於為何我會想起「是否會相信夢境」這個愚蠢的問題是因為最近的睡眠著實不太安穩……我做夢,夢見月似流金洩落滿地,星星長出了橫著的瞳仁在黑暗天空中閃耀,而太陽的血盆大口中噴吐岩漿。我從崖邊跌落到無盡深淵,黑暗與無聲靜默共同將我包裹。這總歸是有些預兆的。沒什麼東西會無緣無故出現不是嗎。


而正當第一次想到這個破問題並將廢棄文件塞入碎紙機時,機器嗑嗒嗑嗒的聲音讓我想起阿爾弗雷德小時候養的兔子,咬蘿蔔時發出的清脆聲音與碎紙機無異。


然後電話響了。


「我要去旅行了,亞瑟!」是養過兔子那位。令人震驚——我著實也是沒想到他會打來電話。或許我該問阿爾弗雷德……可我為什麼萌生了問他為什麼突然聯繫我的想法?這麼問也太天真小氣了些。嗯也許——等等他剛剛說了什麼?


「什麼……你去哪兒?」我問他。


「一個你們都沒去過的地方!」這歡快的語氣。我都能想到他在電話那邊裝模作樣眨眼睛的樣子。


「北極還是南極,你還能去哪兒,難道是亞馬遜森林?」


「我不會告訴你,過一陣再見,亞蒂。」


然後他掛了電話。希望他明白我們一年多沒見的事實,這還得是算上了公事上的碰面。如果他心裡還有點數,更不應該這麼快掛我電話!


可那還是春日。他掛我電話那天是春天。






在那天起阿爾弗雷德就又徹底失去了聯繫,沒有電話沒有短訊騷擾,沒有email甚至他自己一條推特也沒發。在春日到這個夏日的時間段裡,我不斷與夢境纏綿且我沒有任何辦法改變,誰都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存在並非以自我本身的意識來做任何的事,公事纏身加上這不得安寧的局面,沒人能閒下來。但在休息日我試圖安靜的等待,等待他能回我的電話或者短訊。因為這樣實在是太不同尋常了,他也不像是會自己給世界惹了大麻煩自己開溜的人。




三月、四月、五月、六月、六月末。當我的庭院裡的薔薇綻放第一朵花時,他回復了我的訊息,卻很短暫。他說叫我去看新聞。我當時正因鹽酸丁螺酮片感到惡心頭痛,也不明白他在搞什麼,但還是打開了電視。我費盡心力找到了轉播的美國新聞,令人震驚的是他居然在上面。


我的上帝。


他剃了寸頭,麥金色頂光打下來就和他頭頂上籠罩了一層絨毛似的。哦天,他咧著嘴露出他潔白的牙,然後一本正經的拿出演講稿,裝模作樣似的調了調麥克風的高度,開始講話。


我並沒有聽進去任何東西。但有幾個詞語幾乎就像炸彈炸了我的腦子。


「航空」「宇航員。」


基督在上,他他媽的在說些什麼。


我拿起了電話,無休無止的忙音叫我眼前發昏。「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我看到的是架子上的電話座機由紅色變成藍色周邊發著紫色的光,腦子似乎被人攥到手中捏來捏去捏出水。啊,我,我……我不曉得還該說些什麼。


他要去探險?就像是好久之前我要跟隨艦隊去探索海洋。可這完全不同!電視上的畫面已經轉播到了美國航天局,他露著完美潔白的牙在向電視機前的所有人展示著新一代的航空服。


這他媽的……我們誰都知道到宇宙和到地球的未知之處完全不同!探險是本能的體現,而這種征服欲與生具來,從海洋到陸地。於海而言,我們早已乘船去四處掠奪黃金,陸地而言,我們甚至掘出了遠古巨物的骨骸。


而宇宙和星辰呢?


一無所知。人類的那些知識只不過像,像,螞蟻一樣微小。就像是這樣總歸是比不開身為人類的弊端,我活這麼大年歲,曾在煙中追尋阿帕奇的存在並將他們獵殺、也曾在海中馳騁,在灼熱的陽光下撥開那些寬枝大葉的熱帶植物去尋找黃金。


可在這更無限的無知中卻要去尋求有限的理想與信仰,比有限的無知中尋求知識更難也更充滿危險性。他還年輕,亦或者說尋求刺激感與探索未知這是年輕特有的特權?




倫敦惱人的雨伴著電視里主持人平板的聲調纏纏綿綿下起來了。








倫敦本地未有過如南非或是東南亞似的綿延炙熱之天氣——這樣的無趣也是他不願多呆的原因之一。


所以,因為尋求不一樣的樂趣他就這樣去了外太空嗎?像我當年出海一樣?


有時我會在綿延的夢境里重回風浪迭起的海中。當夜裡水手們安靜下來不再聒噪時,只有海浪在無窮無盡的拍打著船。


一下又一下。


我多次隨他們出海,和捕魚不同的是為了黃金香料與絲綢。勸我不要去的朋友早已骨灰融在了泥土里,而我在烈日暴風中存活至今。海洋永遠一望無際,陽光毫無遮攔的撒下來,每一寸沒一束光都無情而毒辣的噬咬著皮膚。


這樣的烈日在英國並不多見,無論是怎樣的殺過人的背著命的船員都瞪大了雙眼盯著海岸線,因烈日而不斷謾罵。而這種毒辣的噬咬再航海時期過後我便幾乎再也沒有親身經歷過了。當我隨從出訪到印度,更多的是悶濕,多數情況下我會待在屋裡,聽著綿軟的吟唱,用手指蘸取香料在舌尖品嘗來決定帶哪些回到故鄉。


但夢境總是太真實了,這份熾熱的溫度無窮無盡在夢中吞咬我的心。


我為自己感到羞愧——幾百年來我從未耽於夢境,以及愛情。但就像是人類,是了,就像是我們的型態如此的類似於人類,我的年齡增長讓我進入到一種類似於「蒼老」的心態。而這種蒼老,是「返老還童」可笑的天真。




夢,變得熾熱了。




在夢中那些無邊無際的航行開始出現了改變。某一天我夢見我站在舵前正望著模糊的航海圖出神,水手們高呼看到了大陸。我在熾熱的陽光之下抬起頭,卻發現站在草叢間。


「你是誰?」有人問我。


然後我醒來。報紙正攤平在我膝上,我居然睡著了。


夢啊……這是夢。


我知道這些夢都只是過往的碎片所遺留的塵芥。我知道,我曉得。


那個孩子,就算只是模糊的影子我也比誰都清楚那是阿爾弗雷德 F 瓊斯。小時候的他、向我詢問美麗花朵的最後惹得自己淚眼朦朧的他、第一次用刀叉進食不知所措的他、被西裝惹得不耐煩的他……可越不停的思索他為何離去,離開倫敦離開美國離開地球離開我……的時候,我越覺得,他離我更陌生了起來。


那個孩子,那個剛剛到我膝蓋那麼高的孩子,已經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我越來越讀不透他了。


我追溯回越來越多次夢到他的死循環的開端的那天,隱約記得他給我發了郵件,他的郵件里寫:嗨亞瑟,我想到英國去玩,有時間陪我吃個飯嗎?


他為什麼突然給我發郵件,為什麼突然找我……阿爾弗雷德,在這些年里我對他愈發的陌生。他迅速的長大,迅速的變強,迅速的擺脫了我。


我不知道是否該回覆他於是選擇先看報紙讓頭腦清醒。之後,我睡著了,做了夢。忘記了回覆他郵件。




所以他為什麼找我。




在以後那第二天他直接到了我家門口找我,我回家時發現他正蹲在門口,手機燈光映得他的臉是冷漠的藍。他聽見我的腳步聲,衝我揮手,咧嘴笑起來,完美的露出他雪白的牙齒。


國家間的交往——我們的長久生命拉長了交往過程中循環往復的週期。就像是我和斯科特,恨不得毒殺對方,但還是在多年的某一次被迫會見時柔軟下心臟,任憑情感洶湧。羈絆無法割捨過往也無法改變,對於阿爾弗雷德更是。他曾在傾盆大雨間用槍口指准了我的心臟,而我同樣也舉起了槍指准他的胸膛。但在多少年後沙場之上烈陽之下,他卻曾飛奔到我身旁拉過我把我護到身下,而不遠處就是呼嘯向我腦袋的子彈。


所以,憑藉循環往復的週期我也明白,我會再次燃起對他的情感。


既然他來找我,我沒有理由拒絕。我和他一同吃了晚餐,他也沒有嘲笑我的廚藝。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麼嗎,是這樣溫熱水煮青蛙似的置之死地。


阿爾弗雷德最擅長的便是將他自己的魅力最大化。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藍眼睛有多麼的勾人心魄,他衝我天真似的眨眼;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肌肉有多麼的健美,於是故意在我要進入他房間給他拿新毛巾時換睡衣。


該死,我卻不知道這究竟是我的多疑的顧慮還是他本身目的不純。


我不相信我自己沒有魅力,我不相信阿爾弗雷德是對我抱有愛情。


國家之間又有何「愛」可言。


我是如此的天真,在多年的無情與不相信感情之中,我卻在夢中夢到了我和他接吻。我們在朦朧燈光下接吻,共同守衛這空蕩的房間,彼此互相依偎且沈默無言,就像是變得和任何人一樣。變得那麼的,那樣的平常切溫暖。


可夢過後,一切都未發生。性沒有溫存,一切都來得太虛假了些。他吻我的喉結、為我而喘息。


我大抵是並非愛著他的。我猜測,是長久的孤獨,將我弱化了。


那天吃了什麼我已經忘了。我只記得稀碎的片段,例如他握住刀叉時線條分明而好看的手指以及往上延伸入衣袖的肌肉飽滿的手臂。我的阿爾弗雷德已經不再是我那個在穿上西裝時青澀得拉著領口說衣服太板正的少年,阿爾弗雷德 瓊斯,他是能熟練打好漂亮領結的男人。


此後他經常找我,偶爾會打電話給我。某個我已準備入眠的深夜,電話鈴聲響起。對面那頭是他發悶的聲音,他說他想我。


我說,阿爾弗雷德,你喝了酒。


在我和阿爾弗雷德的郵件交往愈發密切時,吉爾伯特前來拜訪我。他來我辦公室找我。我們下棋,可到一半時他便說,不下了。我問他為什麼,他說,「你去看看鏡子里的你自己的眼神。」


「我的綠眼睛沒變成紅的,」我和他說。


「你眼神迷惘。」他說。


「記得我和你說我時常夢見航行的烈日嗎?我近來夢見的是荒原。黃土的荒原,有著陰莖一樣紫紅的植物,還有烈日。」我和他說。「還有瓊斯。我夢見我和他接吻。」


他什麼也沒繼續說。只是用他的紅眼睛看著我。我不喜歡這樣的眼神,像鷹一樣尖銳,我討厭別人試圖看透我。


「你老了。」


他說。


「老的是你,吉爾伯特。」瞧瞧他自己,手上那明顯的暗色斑塊,他怎敢這樣說我。


「不。是你頭腦更不清醒。還記得嗎,你的皮膚曾經因為烈陽而大塊的變紅蛻皮甚至流血。」


吉爾伯特從不在我這兒逗留,來得快去得快,這樣的短暫拜訪意義不明但我們延續了很久如此的交往方式。他走了,他來時英國的清晨是晴天,而他走後天空開始烏雲密布。我從辦公地點走到地鐵站坐地鐵,然後走回家。出地鐵站時下起了小雨,我給阿爾弗雷德發郵件,我說倫敦下雨了,很冷。


半小時以內他沒有回復我。但十分鐘後我就收到了ins的推送消息,他給我的隨手拍的今早的陽光照片點了贊。


好吧,阿爾弗雷德。


我也不知如何下了如此荒唐的定義——關於「我們之間是仍存感情」的這件事。








無論我是如何想的,不管和誰,交往永遠都是如此的……充滿不確定性。無論和誰。至少我們現在都成熟了許多,不至於一言不合就將矛盾上升到外交層面。也無論如何,阿爾弗雷德與我之間的距離早就不止6000公里。他曾向我許願說會送給我阿姆斯特朗從月球上帶回來的石塊,叫人給我把它鑲嵌好當成戒指戴,他說有時候會懷念我過去曾經將十個指頭戴滿鴿子蛋大小寶石的土大款戒指囂張模樣。且不說我是否有了一枚醜陋的戒指,阿爾弗雷德他本人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又與我斷了聯繫。




直到叫我看那條可謂說是噩耗的新聞。


我從78張牌中抽出的卻是暴風雨中被寶劍刺穿心臟的那張。




今夜有雨,而我未撐起手裡的傘。雨水順著發絲流淌的感覺以外的熟悉。


今夜依舊是雨,也依舊的未有新郵件。而夢里,烈陽依舊在啃咬我,只是這噬咬的不再是我的肌膚,而是我過分天真的心臟。我為夢所糾纏,有時我很晚才睡,一是為工作,二是因無法入眠。我不知道為什麼有的時候自己就彷彿被夢神所拋棄沒有睡眠得不到安寧,當我入睡時,籠罩我是我都想到那些噩夢以及過往的、經歷過的,恐怖的事情。


像是在海中漫無目的的漂流,像是看到星空中隕石不斷的墜落。


像是……他故作正式腔調的發表長篇大論。


電光閃,陣雨沛然而下。古典音樂又偏是柔腸百轉的惹人膩味,我將唱片拿下來扔到一旁。吉爾伯特貝什米特的餿主意……他自己睡不著覺時絕對不是用這破玩意解決問題的。


阿爾弗雷德,他到太空中去了。他要探索何物?不管是何,我只知道,這沒有半點好處。平常的活動根本不勞他親臨,無趣的他自己也會覺得沒意思。這樣的盡頭也就在號稱要「星球大戰」時我見他會氣燄張狂的自己擼袖子上陣親自指揮臨場,彷彿下一秒都能稱霸整個太陽系的所有行星。


可這次不一樣。他只帶了一個助手就到了這樣的未知中去。也許他會死。


我們並非未討論過死亡,我和阿爾弗雷德。談話時我說的更多,因為他是如此盲目的堅稱自己不會死。我們會死————骸骨化歸於泥土、在上面生出枝條、抑或著被其他生物吞吃入肚、或是變為膿水癱成一片。他並不信我,說史書上可從未記載我們這類「人」的死狀。於是我們一同想到吉爾伯特,他重生過,且與我們私下關係交好。阿爾弗雷德給他打電話開門見山就問吉爾伯特那「快死了」是什麼感受。吉爾伯特也是爽快人,他說,那就像是喝多了酒嘔吐個不停卻吐出的不是泛酸的酒精混菜,是腐爛的肉糜骨渣與泥漿磚礫。彷彿骨髓沸騰且血液蒸空,明明醒著卻睜不開眼睫。本大爺覺著自己快死了但是實際上沒過多久發現自己還他媽是活的,這豈不是很酷!


「那麼你現在為什麼還在活著?」阿爾弗雷德問他。「可這麼說的話沒道理!亞瑟他們那邊牽頭把普魯士徹底搞沒了不是嗎!」


「當兩樣東西早就融合在一起你根本不能徹底剝除啥出來。本大爺信仰的更不是消失的任何紅色,本大爺相信的只有活著,年輕人。


如果不是為了啥而活那也就沒法兒活著,本大爺信仰著活著並追求他,不拘泥與有限的虛無縹緲但要信仰無限的可能性。如果一直拘泥於一點,那豈不太沒意思了點兒,是不,小子?」


「那好吧,吉爾伯特。我活的安全性更大,因為hero是超級大國,載體穩固。沒必要一直拘泥於使自己活著上面。問題是我會怎麼死?這個問題更開放性一些!」


「希望你死相不要太好看。你沒信仰也沒追求。能得到的你已經有了,總得為你的囂張還回來點兒啥。」


「所以開始滿世界尋求並不好玩的樂子。」我說。


「是這樣。」吉爾伯特說,「那麼,小子,你想要啥?錢啊金子啊石油土地都太無聊了,想點別的更有創造性的。異想天開也成,反正你年輕。」


「那就不一樣一點吧!hero要追求的還得想想,但是死總得為了什麼不一樣的死。」


「有氣魄,阿爾弗雷德。」


神經兮兮的談話。




我相信在無數這些漫長的時間中,我所見的,我所知的對我而言都不過是真理。但吉爾伯特,他叫人太看不透。阿爾弗雷德之後沈默了好久,也沒像往常一樣無理取鬧說茶究竟多麼難喝。死,對年輕人太殘酷也太遙遠了些。無論是羅馬還是日耳曼,還是誰,都死的那麼無影無蹤。消聲覓跡更恰當些。無論是哪個王者的墳墓在千百年流傳之間總被各層人士以嚮往財寶或渴求一覽的慾望口口交傳,他們明明按理而言也是應得貴族般對待的,可無一人得有安葬。


吉爾伯特他明明屍體都涼透了個乾淨,倒在自己的血泊里那麼不堪,比前兩者都醜陋得多看起來脆弱的多卻沒有死。


所以究竟何人可死何人不滅。


我們不清楚。


阿爾弗雷德,他又究竟在想些什麼?


否極泰來,到了峰端自然也會跌落。不管阿爾弗雷德的腦瓜里想了什麼(在吉爾伯特的慫恿下想了什麼),反正他也並非安分的人。


要說他聯繫我看新聞前真的我們毫無聯繫嗎?也不是。春草長出新一茬嫩芽時有個我們都參加的會晤,會後我們大家一同去飲酒,我和阿爾弗雷德保持良好距離關係。


但我喝醉了。人人都知道我酒量不好,喝多易耍瘋,卻都喜歡灌我。但我也沒那麼醉,只是在人灌我基礎上又因阿爾弗雷德與我,我們共同保持與對方的距離關係上太疏遠而賭氣加了幾杯。


然後自然就暈了。他把我搬回來,我很想告訴他把老子放下他媽的我自己能走路,但到嘴邊卻變成了呼嚕呼嚕羞恥的哼唧。阿爾弗雷德臉上沒了他常帶有的笑容(完美翹起唇角類似男模那種),眉頭蹙起來。他從我褲兜里摸我的房卡,我承認這種感覺他媽的意外的很爽,有人照顧也有人把手放在自己身上撫摸,和嗑嗨了藥一樣,但下一秒就不太爽了——他把我扔到了床上任由我苟延殘喘,然後狠心的轉身決定離開。我覺得這有點太冷漠、還是啥的。但還沒怎麼從滿腦子酒精中倒騰出一個合適的詞我就吐了,差一點被惡心的胡蘿蔔塊噎死。他大概是身為hero不能違背身份讓我直接去死,拍了我的背把手指頭塞到了我的嘴裡在嗓子眼裡摳出來了那塊讓我差點命喪黃泉的胡蘿蔔。我在半死不活中叫他到我這兒而不是以嫌棄的目光在一旁看個熱鬧,他對我說亞瑟你是老了吧,我說也許我老了但是你還是小屁孩。我揉他的腦袋,和小時候差不多的手感但洗發水的味道可沒以前那麼好聞(美國人的糟糕品味不是嗎),然後我不省人事。隔天下午才頭痛欲裂的醒來,發現阿爾弗雷德就躺在我身旁,只穿了一條內褲(還是帶卡通花紋的那種)。最詭異的是他背對我趴著,可一隻手卻攬在我的腰上把我的下半身幾乎與他的緊密挨在一起。


我把他的手從我腰上扳下去,點了根煙。他哼哼唧唧著醒過來,我們都當作無事發生。


做愛與接吻,多麼像常人的事。


又或者,我們皆可為凡人——簡單的沾染血水而生、長大、讀書、愛上男人或女人,做愛生子。然後或因疾病或因意外而結束一生。我倒希望他是因病、或是癌症或者是白血病什麼的,他意氣風發地太過頭了些。這個「神庇佑之子」,他應該得到一些相應的災禍,看著自己日益衰微,卻無可奈何。


多麼平常普通。


在街頭如果沒人所知我們身為國家,又看起來與常人有何異。




為什麼,又偏去要追尋那虛無縹緲。












我夢到阿爾弗雷德。


他開著宇宙飛船哼著歌向遠方的太陽開去。我知道那是他並向他伸出手來,然而卻好像魚一樣啞,喉嚨里發不出任何聲音。我見到的是他短短支稜著在後腦勺的麥金色頭髮,白色的外套被他系在腰上,手上有一塊手錶,看起來像是我送的那塊。他哼著歌,時不時嘬飲一口裝在錫箔包裝袋裡面的飲料,愜意彷彿開車在鄉下小道上。


他嚮往宇宙。在他第一次透過望遠鏡看見玫瑰色的星雲時,藍色的眼中有星星在閃爍。他就說想到太陽上去。那刺得人眼睛生疼的巨大星體就是他心中帶來一切光輝的源泉。


我從嗓子里發出嘶啞的氣音。阿爾弗雷德!美利堅!可是他完全不理我。緩過神來才發現我眼前的那是字密密麻麻如螞蟻般的文件。


我張開口,嘴中發澀。我決定給他發短訊,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回來。明天、後天、還是一個月後、兩個月後。


然後傳真機滴答尖叫,新的文件郵給了我。我不得不把一切放在一旁,必須強求自己去安心看著那些公文。可眼前還是時不時晃過圓形的黑影雙目發脹就像是被太陽灼傷了一樣,還有他的後腦勺。我想起來家裡還有他沒吃完的薯片,他臨走前把吃了一半的薯片扔在了茶几上。


然後傍晚外面下起了雨。稀稀拉拉,對面寫字樓的燈很快都滅了。


雙目的腫脹疼痛讓我的頭跟著一起發痛。


很快一切都會結束,但有時,等待結束是一個太過於漫長的過程。


可就算結束又怎麼樣,一是我並不喜歡加利福尼亞的太陽,瘋了似的炙烤著人,直到皮膚通紅;二是我們總歸不在同一條路上也不可相提並論。


當我打開對話框,是滿眼的一片綠的——大多是我的短訊,我發給他的。按理而言不該如此。不過這世上有哪有什麼道理可言。


魚缸里的魚撞擊著水草。


我能看見玻璃反射的光之中有我的身影。窗外是黑的。這些遠處的光,遠處的燈,在我愈發模糊的眼中匯聚成河流,流下去。


我寫完了文件用傳真機傳送回去。咯噠咯噠,它吞吐著蒼白的紙。


手機屏幕沒亮起來。


辦公室還剩下我一個。


有誰好像和我說過,現在很少有我這樣的,純粹的,綠色的眼睛。


我更喜歡藍色的。想他的眼睛一樣的。


喔,他在忙。也許我在想他時,他會打個噴嚏。


今晚溫度很涼但是舒適——可這叫我擔心。晚上睡覺會很冷。家裡沒人,沒有燈光。沒有令人胃部感到不舒服的咖啡味兒,沙發也沒被人霸佔。


好吧,我一個人。


我給他發了條簡訊,也許我不該這樣做。


「晚安。」


























天氣漸涼了。我昨日請了家政服務來打掃我的屋子,地仙們都匆匆躲了起來。今早起來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短袖與薄襯衫不再合適,我翻找衣服時發現去年加了很多件駝色、米色的衣服。


啊……是了。我自己並不會買這麼多這樣顏色的衣服,只不過是他說黑白灰色並不適合我。


該怎樣一成不變的永遠在一成不變。我還是選了白的那件。


我開車上班。早間新聞伴著嗡嗡的電流聲說個不停。主播的聲音永遠發悶的難受,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動用職權要求新聞主播換人。




「近期美國s.u.n.計劃已接近尾聲。有相關傳言稱,美方正試圖接近太陽到可以採集樣本,而且已經制出可以成功耐高溫的飛船。教授,您對此有何看法?




呃、咳。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就只不過是痴人說夢,但在多少年前登上月球,不也算是痴人說夢的一種嗎?不過,如果這次的探測是由此目的的那個麼美國口味是一敗塗地。據稱目前為止,宇航員的姓名都沒公開,不知道是哪個倒霉的,小伙子死在的離地球那麼遠的地方……」






不,別說了。


我關上的車上的電台播報。車窗外的雨聲席捲而來,人群就如同機器一般均都統一且快速的打開了傘。




烏雲密布。














我望不到我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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